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Into the Garden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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英式灾难

不算paro的paro,起因是想写一个类似于美国众神那样风格的神怪故事,但差得有点儿远,不好说是paro……



贝狄威尔出院了,普天同庆,至少在他心里是这样。那是三月上旬某一天,他洗过澡,擦干义肢和肉体的接缝(那里有条可怖的疤,或者你管它叫接口)提着整理好的PUMA旅行袋走出病房。

护士站里每个护士都露出遗憾之情,有三个巴不得同他回家。她们喊他“贝蒂”,听着像个女孩儿名字。“你走了我们要上哪儿去找这么省心的病人,”其中一个握着他的手,悄悄塞进一张写着电话号码的纸条:“到了诺里奇记得给我打电话!”而贝狄威尔实在没舍得告诉她,入院信息写错了,他根本不住在诺里奇。

他搭好心病友的顺风车回艾尔斯伯里,买了些蓝莓干带在路上吃。沿途有蒲公英飞绒,令他感觉好了些。

春天和他的健康、新生活一同到来了。


一年多前,贝狄威尔在旅行中遭遇车祸,失去一条胳膊并沉睡长达两百天。据医生说,这类病人中多数会有脑病变和机能受损的现象,但贝狄威尔,除了少一只手生活不便外,竟只是个普通虚弱的患者。他与半瘫患者一同复健时健康得像个宙斯,就好像两百天沉眠没有带去任何糟糕后遗症。不过出院前的常规检查证明,贝狄威尔得了一种突发性的色盲,古怪,但多少安慰了他。

那样我就不会为没赶上姑妈的葬礼而惭愧。我总要付出点什么。他想着,接住一缕蒲公英绒毛。

贝狄威尔的父母去世很早,抚养他的老姑妈也在他昏迷期间去世,由贝狄威尔的老同学操持一切。这又是件古怪事,他甚至不知道是谁干了这件好事。但一切井井有条,姑妈位于艾尔斯伯里的老房子犹如放在玻璃罩里的装饰小屋,只落了薄薄一层灰,洗碗机毫无异味,你甚至可以相信它昨天才被买来。

四处都静悄悄,仿佛女主人出门采买未归。贝狄威尔带着一股难以言说的敬畏巡视房屋。太安静了,他总觉得少了什么。当走到后院尽头,答案赫然揭晓:是拉姆莱。

一只白毛的老狗,它正在树荫下,奄奄一息,还得了皮肤病,背上四处都是斑秃,四条腿瘦得撑不起皮包骨头的躯干。春日暖阳丝毫没能温暖它濒死的身躯。

贝狄威尔瞠目结舌,没料到这只狗还活着,要知道他七八岁就跟它在一块儿了,狗的平均寿命不到十五年,今年他二十七岁;更没料到它要死了,拉姆莱曾是个永不离去的陪伴者,姑妈不在,它是贝狄威尔最后的牵挂。

拉姆莱似乎在等他,舌头无力地拖在外边,上头停了一只苍蝇,那儿可能有个溃疡。贝狄威尔跪在它身边,抚摸它疲惫的头颅。

“我回来了,我……”他有点哽咽,“拉姆莱。”

拉姆莱虚弱地吠一声,湿润鼻尖触碰他的手背。它看着他,要把他深深映在脑海中,眼里有近似于父母看孩子的溺爱和不舍。一直以来它都太过像人,沉稳平静得可怕,唯独此刻,泪水慢慢涌上它的眼睛,不合理却饱含情感。它安静地靠在贝狄威尔手掌上,直到水汽凝聚成有形的一颗泪水。风声忽地歇止,拉姆莱缓慢眨眼,挤出那颗轰然坠地的泪珠。贝狄威尔像被电了一样,猛然惊醒。

苍蝇一动不动地停在拉姆莱的眼珠上。

贝狄威尔为它做了一座坟墓,挖个小坑,就埋在后院。他不确定这样是否合法,如果有必要他会缴纳罚款,但拉姆莱是他的家人,值得他努力一把。

最后一捧土落在新坟上。贝狄威尔在那儿放了一座小雕像,明天他要去市场上买个石碑,刻一行字:聪明的拉姆莱长眠于此,落款要写:贝狄威尔和姑妈一同悼念。

他收拾完东西,用水管里的水洗手,回过神来拿铲子,被一株郁金香惊住了。它就长在拉姆莱的坟头上,确切来说是狗躺过那块土地上沾染眼泪的部分。它是紫色的,像薰衣草,不合时宜地盛开在三月。

贝狄威尔反复揉眼睛,确定它是紫色。可医生前天明确告诉过他,他是红色盲,不应该能够看见紫色。


他不能再看见那些伤口。斑秃只是一块块的形状,狗舌头上的溃疡也只是圆形的形状。失去红色,他不再能及时体会到他人之苦。这一发现令贝狄威尔感到痛苦,连带出大片联想,例如草莓冰淇淋,从此也黯然失色。他在姑妈的冰箱里看见一罐,过期两个月,罐子上图案是米色的,比香草口味的示意图多点儿颗粒。他甚至想吃一口来抚慰自己的心。

幸好门铃及时响起,阻止了这个危险念头。一个苍老的声音颤巍巍喊道:“马鲁斯女士!”

马鲁斯是贝狄威尔姑妈的夫姓,尽管他从未见过姑父。贝狄威尔用围裙擦手,刚走到门口,那个声音又喊道:“我来找你的侄子,马鲁斯女士,他在吗?”

贝狄威尔一愣,不记得有什么人会来这儿找他。他独立好些年了,节假日才回来,那个声音却像看得见他一样,自说自话起来:“劳驾您先把门打开!我连茶都没喝,体谅体谅我这个可怜老头子吧。”

与贝狄威尔所想一样,外头是个老头儿,穿着白灰色的三件套,袖扣是粉色的五瓣花,令他失去一些矜持而显得过分活泼。他戴一顶软软的帽子,好像某种不知名宗教的信徒,头发眉毛都是白色,胡须编成一簇小辫垂在领结前。

“我赶来参加马鲁斯女士的追悼会,”老头儿委屈地说,“可我来晚了,对吧?你都到这儿了。”

谁会让已经被追悼的人开门呢?贝狄威尔惊愕地想。

但老头毫不在乎他的反应,径直穿过屋子,熟门熟路走进后院,脱帽向那个墓碑行礼。

“再见了,马鲁斯女士。”他深深一鞠躬,眯着眼看清墓碑上的字,恼火地说:“你怎么……你骗了我一个鞠躬!这不是马鲁斯女士。”

“我没有说它是,”贝狄威尔惭愧地说,看见那个老头扶着腰,“您来坐会儿吧?”

“人老了,中段儿总是不太好使。”老头虚情假意地说,慢慢蹲下身触摸那朵郁金香。他动作极其细致,盲人抚摸凸字也不过如此,随后难过地坐倒在地,把帽子揉成一大团。

“我来晚了!”老头撕心裂肺地说道,很快收拾好情绪,爬起来拍打西裤上的灰尘。“瞧瞧我,我从格拉斯哥步行来,你能相信吗?”

格拉斯哥,接近不列颠岛的另一头了,贝狄威尔惊愕地张大嘴。

“连我自己都不信,要不是不能坐火车……”老头嘟哝着,抽出一张镂空雕花的名片,上头铺张地写着一个花体名字:梅林。贝狄威尔把那张名片翻来覆去看了好久,没有姓氏,也没有任何有效信息。

“您……”他犹豫地说。

老头立刻清清嗓子,“别以为上头什么都没有就没有用了,你以后会经常想起我,在你做梦的时候。”他狡黠地笑笑,“我还有一份文件要给你。”

他又掏出一张纸,写着:我(后面是长达两行的长下划线,足够任何贵族填写他的冗长姓名)承诺从今天起服务于雇主(一条小短横线,写着梅林的名字),为拯救英国而努力。我保证每天二十四小时,每周七天,坚持不懈伴随我的雇主游走各地,做他要求的任何事。我的酬劳是一个梦想和几次心想事成。我的伙伴是所有心系不列颠之人。落款(又是两大行下划线),日期(只有半行)。

“这是什么?”贝狄威尔震惊于梅林的自作主张,“我有工作!”

“让事实胜于雄辩吧,你看,”梅林掏出一本小册子,里头有从报纸上剪下的新闻:莱森帕斯汽车公司已于今日破产。“你的姑妈曾经让我为你安排工作。”

贝狄威尔皱着眉毛,把那张纸翻来覆去检查。

“没有一个人会签这种卖身契,”他尽可能保持冷静,“您不觉得条例不合理吗?”

“你为这份合约工作,也是为你的国家、你的人民工作。贝狄威尔,你是个有觉悟的人,这份工作只有你能陪同。”

梅林捋着胡子在院子里踱步,一屁股坐在拉姆莱的坟墓上。贝狄威尔感到无名火起,老头却对那朵郁金香说:“挪个位置,女士。”

花抖动两下,移到了墓碑后面。

梅林做个合拢的手势,“把嘴闭上,先生,我们良好地结束这次对话。来点儿奶糖?”他掏出一卷金纸包裹的老式焦糖味奶糖,黄色方块整齐罗列,“对头脑好。”

贝狄威尔后退一步,没有丝毫要接的意思。

梅林哈哈笑着,把一颗奶糖拿起来抛向天空,霎时,阴郁的云层被利刃展开,一道金光直射拉姆莱的墓碑。郁金香开得更盛,几乎摊成一百八十度,里头传出浓郁芳香,像大把的焦糖融化在贝狄威尔鼻腔。

“任何生灵都会找到回家的路,你呢?”梅林把一颗糖抛给贝狄威尔,“你觉得自己现在如何?”

“……我很好,先生。”

“你真有礼貌,我很喜欢。”梅林拍拍他的肩膀,“我怎么会骗你?我们要去做一件大事。”

“你哭丧的样子就让我感到无法信任。”贝狄威尔含蓄地说。

梅林掏出手绢擦擦眼角。“我学得够好了,别挑三拣四,你先陪我走一趟。找辆车,我们去伦敦。”

“我不去,”贝狄威尔平静地说,“我会在这过好我的生活。其余一切都不重要。”


梅林惊讶地看着他,眼里满是赞赏。“那么我们……”话音未落,又传来敲门声,一个女声轻轻问:“有人在家吗?”

不等贝狄威尔走动,梅林已经矫健地冲进屋子。后院到前门的路成了一条怪异的隧道,贝狄威尔紧追其后,却怎么也追不上那个年过七旬的老头的脚步。梅林脚底抹油,比雪原上的野狼还矫健。他抢先扑到门把手上,轻轻推开。

邻居家的年轻女孩站在外头,端着一锅奶油炖菜。

“听说马鲁斯女士的侄子回来了,我家做了些炖……菜……”声音一点点小下去,女孩儿的眼神变得难以置信,脸颊隐隐发红。

“谢谢你,女士。不进来坐坐吗?”梅林接过那口锅,贝狄威尔追到门口,刚巧看见他把那个女孩牵进来。他又一次揉搓自己的眼睛。一个年轻男人牵着一个年轻女人走进他的客厅,手里还端着奶油炖菜。橙色的器皿,白色西装,女孩儿穿了碎花裙子,而那个年轻男人有一双紫色的眼睛。

贝狄威尔花了十来分钟才把那位小姐请走。他从未如此愧对一个满怀好意的人。当他走回家里,老头儿已经坐在饭桌边用他姑妈的传家宝刀叉吃炖菜了。

“还行,”梅林冲他招手,“你来试试。”

贝狄威尔完全不想追究刚才那个年轻的是谁,深深吸一口气,“先生。我不会接受合同。”

梅林微微笑着,叉起一块土豆,“话不要说得太早,想不想知道是谁帮你埋葬了马鲁斯姑妈?你会跟我走的,你应该要见见他。”

“我自己会找他。”

“‘亲爱的先生,虽然不知道您姓甚名谁,但感谢您在我远离家乡之际做的一切,若不是……’”梅林威吓地竖起一根手指,“先生,你用的是假肢,若你试图动粗,要想想反作用力。”

贝狄威尔眉毛都快烧起来了,双拳紧握,“你偷看过我的日记?!”

不是个好问题,竟然让梅林有机可乘。他吃了三勺炖菜,露出快乐的笑脸。响指轻叩,他又成为一个年轻男人,英俊而和气地笑着。

“绅士不偷看别人的隐私,只是为大局做一些小小的把戏。”

梅林紫色的瞳孔隐隐泛着莹亮的光,使他不像老头时那么亲人了。贝狄威尔警惕许久,垮下肩膀坐到桌边。他愿意相信一个时老时不老的人有许多事要做,没功夫看他的日记。

“我是巫师,”梅林一眼看出他心中所想,弯起嘴角,“称呼变来变去,没意思。但我所言非虚,你会跟我走的。”他的眼神也像郁金香、像拉姆莱一样,深深刺入到贝狄威尔心底,“你一定会相信我的话。”

贝狄威尔不动声色吃完炖菜。味道很好,他洗了盘子,擦干双手,开始收拾行李。

梅林站在一边指点,没了白胡子老头的脸做遮掩,他越发莫名其妙了,不住地吩咐贝狄威尔:“带毛巾,牙刷,一双小牛皮皮鞋,其他都不要。”

出门前贝狄威尔留恋地望着客厅。屋里有人住过的气息,美好故事都要结束在这里,而他从这里出发,他的新生活,孑然一身的旅程正要展开。他要带着迷茫和莫名的信任上路了。

“再见,姑妈,”贝狄威尔小声说,“拉姆莱,再见。”

他锁好门,梅林在路边背着手等他,迈步的样子依然像个老头。那让他有了一丝不协调感。

“我要知道答案,所以我会信任你,但你不能辜负我。”贝狄威尔严肃地说,“先生,工作会由我这个好雇员和你这个优秀老板两部分组成。”

梅林点点头,“当然。不过我只是帮一个小忙,以后你会明白的。”

他吹响口哨。

一时寂静,随即从极远的地方传来雷声。雷雨风驰电掣地来到,劈头盖脸淋着他们,贝狄威尔抹掉脸上的水,发觉梅林不知何时打起了透明的伞。

“你看!”梅林高兴地说。

一道闪电不偏不倚落在后院,贝狄威尔惨叫一声,随即被由远及近的马蹄声吸去注意力。它由远及近,穿过院子,穿过灌木丛,如一条雪白闪电飞驰而出。霎时,白色的马落到他们眼前。

“21世纪款。”梅林说,“真抱歉。”

白马凝视贝狄威尔的双眼,用鼻尖碰碰他。

贝狄威尔手指颤抖起来,“拉姆莱……?”

为验证他的呼唤,马长声嘶鸣,摇身变成一辆白色老爷车。车牌铮亮,车后座上还备有靠垫。

梅林打开车门:“走了,我们去伦敦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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